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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所亲历的研发国产芯片和操作系统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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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4-25 21:52:5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第一财经 2018-04-24

中兴事件引发一片网络热议。忍了几天,今天忍不住了。说说自己经历的一段往事。
不知不觉写了一万字。分几个部分:辉煌开局、第一第二棒的困难、系统生态的困难与大溃败、复盘方舟和永中错在哪里、为什么我们做不出操作系统。
2000年到2002年,3年时间,我作为倪光南院士的助手,参与了方舟CPU、永中Office、NC瘦客户机和Linux操作系统的工作。
辉煌开局
2001年,方舟1号横空出世。被媒体称为“改写了中国‘无芯’的历史”。科技部863重大专项、计委重大专项、信息产业部产业扶持基金全都给了钱。
方舟1号的技术鉴定委员会由中国工程院出面,前任院长宋健、前任副院长朱高峰亲自担任鉴定委员会正、副主任。
2001年7月10日,方舟1号发布。
我从2000年开始参与方舟的项目。呈送863、计委(现在叫发改委)、信产部申请支持的报告,我都是执笔人。技术鉴定会、新闻发布会都参与筹备。
难以忘记2001年4月,第一批流片回来,紧张的调试之后,我们看到自己动手设计的CPU启动工作了。
刘强看着我眼睛说:“芯跳了”。
那一刻,难以忘怀。或许,这是那件事里,最美好的一瞬间。
方舟科技是加拿大华人李德磊创办的企业。李德磊1977年从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后来到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读研,后赴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读博。然后就留在加拿大。
1997年1月8日,方舟科技的前身百拓立克公司在京注册成立。主要靠李德磊介绍外包业务。
1997年,离开摩托罗拉的李德磊加入日立(美国)半导体公司,担任微处理器设计总监,与此相对应,BBT承接的外包业务也从摩托罗拉转向后者,主要做基于日立芯片的相关业务。刘强那个时候博士毕业,加入任研发副总裁。
1999年,李德磊找到倪光南,倪光南看到这里磨练了一支做CPU的完整技术队伍——这是他梦寐以求的。
当时的背景是,中国IT产业界以及倪光南本人,一直为没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操作系统和芯片耿耿于怀。当时的科技部部长徐冠华曾说:“中国信息产业缺芯少魂”。其中的芯是指芯片,魂则是指操作系统。于是,倪光南帮方舟找钱、找政府、找中芯需要的一切资源,而他本人没有从中芯拿一分钱,零股份。他愿意付出一切,他想要一个新的IT产业核心框架。
倪光南院士给我讲方舟CPU+Linux操作系统,做成瘦客户机NC,“云+端”解决方案,替代Wintel架构的时候,我当时兴奋得紧紧攥住拳头,指甲掐进肉里。
我们以前在联想,玩的是Wintel联盟(微软与Intel联盟)设计好的游戏。Wintel就是你的顶层,你的成本与性能只能在它框定的空间里。而现在,我们这群人,正在动手改变核心框架。给我们的IT产业带来完全不同的,成本与性能的想像和设计空间。这件事简直太棒了啊!
第一棒和第二棒的困难
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,敢为的俞慈声任北京科委副主任。李武强从美国回来在科技部产业化司任副司长。大家都想做事情。
我们有了CPU与SOC的技术,政府给的钱也到位了,芯片也做出来了。下一件事,就是面向市场面向用户了。这时,真正的困难才开始。
做CPU最难的不是开发。第一步,你不是写不出INTEL那样的设计,而是你打不起官司。
欧洲从工业革命开始,就认识并懂得保护知识产权的价值,以激励知识创新。美国青出于蓝。只要是个Idea就可以注册专利。专利保护,是INTEL的核心竞争力之一,INTEL长期大规模的专业律师团队,几乎把X86体系相关的专利全注册了。
为什么还有AMD。INTEL是IBM的股东,IBM是AMD股东。就是这样。所以对方舟的团队来说,不是X86体系的技术难度高,而是在这条道路,每一步,你都会遇到INTEL的专利。我们打不起官司。所以,倪光南做的技术路线选择是,走RISC结构,做嵌入式,绕开X86体系。
接着第二难的是,在2000年之初,中国IT产业不但做不出CPU,而且连基于CPU,自己动手设计核心电路板的能力都没有。
那时,中国还有电子产业企业百强的名单。我们联想排第二。反正背后有倪光南、有宋健等一堆大佬,我拿着中国电子企业百强名单,从第1名找到第100名,找了每一个大公司的总工程师。
对话永远是这样:
我:“我们有自主知识产权的CPU,我们还有SOC的能力,这样,我们可以极大地把你要的功能集成,贵司可以更灵活地定义你产品的性能和体积。”
对方:“哎呀,对不起。我们没有能力基于一块CPU开发产品原型。都是INTEL或者他的Design house做好公板,我们选一个,然后基于他们的公板我们再开发。”
我们这才发现,INTEL不是做出了CPU,而是培育了一个基于CPU的开发生态系统。
第一棒是核心元器件。
第二棒是无数小的Design house围绕INTEL做公板、做产品创意、做产品原型、做差异化做优化。
然后,下一棒才是,面对市场的企业,从Design house挑选产品原型,做商品化包装。投放市场。做品牌、做销售、做客户服务。
而2000年的时候,我们的电子产业百强,基本上都是第三棒。
所以,当我们做出CPU,而且芯跳了。我们把它捧到手上,想献给别人。中国没有一家第三棒企业能接。
没有办法,只能向前。
于是方舟科技在做完CPU后,又建立硬件团队,自己做出了NC的产品原型,做出了公板。等于一家本来就规模很小的CPU设计公司,还必须同时干Design house的活。终于CPU和产品原型都OK了,可以交付一个第三棒企业商品化运作了。
俞慈声拍板,北京政府第一个吃螃蟹。
系统生态的困难——大溃败
下一个问题来了。更大的难题。
Wintel联盟。勉强绕过INTEL,更难突破的是微软。
CPU做出来了,再自己做原型,然后自己做产品。做完产品,发现没有配套软件可用。
一块NC公板,方舟科技咬咬牙就自己干了。但是那么多的软件移植、适配、二次开发,真不是1家、10家、100家公司干得完。
这时俞慈声发起了“扬帆计划”,针对Linux桌面的13大类50多个问题,在全国进行招标。浏览器、OFFICE、播放器……一项一项解决。
接着,就干了那件圈子里著名的事——北京市政府办公软件选型,把微软踢出局。那件事IT圈轰动一时,微软中国总裁高群耀辞职。然后基辛格给当时的北京市长写信,为微软说情,向俞慈声施压。
那是2001年的冬天,北京最大的一次雪。那一天,十余个院士联名上书总理,为俞慈声说情。
已经过世的中国计算机事业创始人之一、中将、两院院士张效祥第一个签字,倪光南院士也签了名。
863计划,来自1986年3月,4位院士联名上书邓小平。因为时间发生在1986年3月,所以简称863。从此这就是中国高科技发展重点计划。
我一直记得这件事。
后来赋闲在家,看《圣斗士星矢》,12黄金圣斗士为了打穿叹息墙的一线光,一起赴义成仁。
十几个院士签下自己的名字,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。他们只是想守护一线光。
所以,我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,因为我们失败了。
这是10年后,我加入腾讯以后,才学会的一个词——用户体验。我们没有搞得定用户体验。
结果是溃败如山。
第一个要命的问题,是基于Linux的Office,包括Red Office、永中、WPS与微软的文档格式兼容问题。我们都知道,换了OFFICE打不开历史文件,打不开别人给你的文件,这是要命的事。
2003年,俞慈声又搞了启航计划。召集中国的所有Office高手、还邀请了韩国的HancomOffice、日本的一太郎技术人员。中日韩三国高手一起破解微软的文档格式,以期能读能存。
效果不好。
除了文档格式,其他的软件体验,用户各种不爽,那就太多了,大家用脚趾头想一下就好了。用户普遍怨声载道,要求换回Wintel。
就这样,我们失败了。
后来,方舟CPU停止开发。永中破产清算。那几万台政府为了扶持一个产业,而买单的NC,估计早就卖了废铁。
几年后,比尔盖茨自己公开了Office的文档格式。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,感觉自己脸被门板夹了。
我通过视频,看着这个在哈佛毕业典礼上开玩笑说“爸爸,我终于拿到毕业证啦”的人,这个退休后做慈善的人,会在做《时代周刊》值班编辑的时候选个患病的男孩当封面人物的人。
我在想这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。
他真的做了很多好事。可是他压得整个中国没有了通用软件产业。
当个小商人,世俗的成功挺容易的
2003年,我离开了倪老师的联盟,走得非常难过,觉得自己是一场伟大牺牲战里的逃兵。
2008年,我创业做网站的时候,一个小孩晚上闲着,装了最新版的红帽子桌面。我从旁边经过,一眼看到,就停下来,然后就用。试试这个试试那个,心潮起伏,恨不得大哭一场。如果2002年,桌面能有这个水准,这一大票人,应该不会输得那么难看吧。
离开倪老师后,颓了一年多,那段时间,不少人找我干活,多半两类事情,一类是“我代理了个产品,你帮我在中国建设一下渠道”。或者“我做了个产品,你帮我跑跑政府关系”。这两类事,我都再也不想做了。可是除了这个,我并不会别的。
后来,我投奔王路。我跟他说:这么多年,我学的东西,只有给一个特别大的系统干活才用得着。我想在你这里,学点能养家糊口的具体本事。
后来,王路让我当一本准备关门的数码杂志的总经理。
杂志的总经理,其实就是广告销售。
后来,我学着做网站,后来,我把网站卖给腾讯,后来…… 10年过去了。
世人眼中,我算是成功了。
倪光南院士还在坚持
2014年初,我离开腾讯。
办完手续,我给倪光南院士发了个微信:倪老师,我离开腾讯啦。
倪老师回说,你来找我一趟,我这里正好有个事情。
我就去看他。
2013年政府采购,研究对Win8的策略,咨询到倪光南院士。
十多年过去了,经历过失败、非议,他自己向科技部负荆请罪种种,倪老师还在坚持。
2014年初我去看他,他身上穿的那件棉服,还是2001年的那一件。
倪院士依然信任我,直接拉我和他最核心的几个人一起商议该如何推动,在移动场景下的自主可控操作系统。
10年过去了。打败微软的是Google和苹果。微软还是那么强,只是PC时代结束了。
俞慈声、李武强都已经退休。李德磊不知所终、永中破产清算。
刘强2005年离开方舟成立了君正,并于2010年IPO。现在360摄像机、小米手表等多款芯片用的多是刘强做的。2000年倪光南院士对方舟CPU的投入,还是有了成果产出。
华为买了ARM的授权,做出了海思芯片。小米也豪掷几个亿开发了松果处理器。
就像10多年前一样,只要搞定知识产权问题,选择技术路线,找会干的人,投入干,CPU/芯片就能够做出来。
搞不定的依然是操作系统。差距大的依然是生态。当年,绕得过Intel,跨不过微软。如今,绕得过Arm,做不出安卓。
那一段,跟着倪老师,参加了几场高端的会。满场朱紫,还说着14年前的话语体系。
我发现自己变了。在类似的场子里,今天的我和14年前的我,感受完全不同。
过去10年,我没有给一个领导汇报过工作,没有一分钟的时间,用来揣测领导意图。
我只需要持续做一件事,就是洞察用户需求,优化用户体验。这和在系统里做事,是完全的两个方向。
第二次,我又离开了倪老师。我当时认为自己可以直接判断,这事做不成。
就是说如果做法不改变,也许还是可以拿到很多钱,很多资源、批到地,盖起楼,但是做不出操作系统的生态。
安卓有三:
1.不断迭代优化的安卓系统本身;
2.现在大家已经非常习惯的基于安卓的各种应用:微信、商务、游戏、生活、娱乐……
3.全球无数团队,基于安卓在源源不断地创意,开发新的应用,不断繁荣、优化这个生态。
15年前,做当时桌面办公应用的移植,已经让那群勇士折戟沉沙。现在,数量远大于过去几个数量级的应用移植,还有更为庞大丰盛的生态。
还是原来的体制,还是原来的套路。面对更大的一仗,没有赢的机会。
从一个公司辞职,与离开一个人,不再陪着这个人,支持他的理想,是完全不同的感受。
我从联想辞职,从腾讯辞职,都可开心了。
但我一直为第二次离开倪光南院士而深深愧疚。那时他已经75岁。这是他一生的梦想。我是他喜欢并且信任的弟子。我没帮他。
复盘方舟和永中
今天再复盘,十余年前方舟和永中做错了什么。
先说方舟。
首先方舟科技,是李德磊个人的公司。李德磊开这个公司的目的,是赚钱,他的选择自然是什么能赚钱做什么。
倪光南看上了这家公司的人才储备和Know how储备,拉上了自己的全部人脉与信用,希望通过一个项目,让方舟的人才储备和Know how储备凝结成可持续发展的IT系统底层。
这件事错在哪里?
就是我在我的《产品思维30讲》里,提到的组织原则。
顶级组织至情至性,
一流组织共同信仰,
二流组织共同利益,
三流组织共同规则。
所以,用这个组织原则我们来看一下为什么李德磊背信弃义。
首先,李德磊与倪光南的关系,至情至性,肯定没有。共同信仰,更是没有。共同利益,还也没有。
李德磊要的利益是个人收入最大化。
倪光南要的利益是让方舟的人才储备和Know how储备凝结成可持续发展的IT系统底层。
所以,二人合作的基础,就是在倪光南能够持续满足李德磊的利益诉求的情况下,大家可以“共同规则”。也就是说,一旦,李德磊对倪提供给他的利益不满意了,规则就顿时对不齐了。
所以,后来NC的市场起不来,李德磊立刻对863违约,转而做其他业务赚钱。
从根本上,李德磊与倪光南就不是一个可共谋大事、扛大压力的组织。
如果说方舟的问题是组织基础,永中的组织核心其实很好。章燕青与曹参何止共同利益、共同信仰,简直是至情至性。
永中的问题是产品定义和用户体验。
还是我的《产品思维30讲》里,用一节课讲用户价值公式。这个公式其实是俞军提出来的,我深以为然。用户价值 = ( 新体验 - 旧体验 ) - 替换成本。
你要得到一个用户,依靠的工具是用户价值。用户得到价值足够高,他就会迁移。比如:几亿用户很流畅地从短信迁移到微信上。
什么叫得到一个用户。我们曾依靠政府指令,把永中Office装到数万政府公务员办公电脑上,我们得到这个用户了吗?
好,先算算永中Office给用户的价值是多少。
如果微软的office软件使用体验90分,价格体验50分,两项一乘,微软office软件带给用户的旧体验算45分。
永中Office使用体验70分,价格体验咱们算90分,两项一乘算63分。永中Office,自己可以单方面说,自己带给用户的新体验算63分,比微软好。
可是还有替换成本啊,用户的替换成本包括什么?品牌认知、获取成本、学习成本、使用成本,使用成本包括使用过程中遇到问题可以得到及时帮助等。
我们知道,比尔盖茨长期是世界首富,微软公司的品牌、渠道、产品成熟度、客服服务系统,包括网上随处可见的用户分享等,还有我前面谈到的文档格式兼容的问题。用户替换成本其实挺高的,我们往低里算,用户的替换成本是20分吧。
那么用户价值=新体验63分-旧体验45分-用户替换成本20分=负2分。
就是说我们使劲偏心地给永中Office打高分,给微软打低分,无视用户迁移成本,而用户几乎没有得到新价值。根本够不成用户迁移的意愿。
同时,我们需要注意,政府采购是单位付钱。所以,实际使用的用户对价格体验其实是无感知的。
所以,如果以用户感知的体验来打分是:永中的用户价值=70-90-20=-40分。
事实上,比这个分数还要低。
你让用户价值下降那么多,用户怎么不怨声载道、找各种理由回到以前的舒服境遇里?
曹参对永中的核心竞争力定义为“数据集成”。他分析说“微软Office软件有着相当明显的缺陷:Word、Excel和Power Point是三个独立的、无法集成的应用软件。
如果把文档处理、电子表格以及幻灯片制作集成在同一个程序里,那么用户修改了文档里的数据后,电子表格和幻灯片里相应的数据会自动修改过来,不需要用户再亲自逐一找出必须修改的地方。”
我去!一个数据要同时在Word、Excel和Power Point被引用,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低频的应用场景好不好?
我刚刚回忆了一下过去5年,我自己的文档操作,用不到一次“数据集成”。
在永中,曹参是无可争议的产品核心,章燕青无比支持曹参,永中上下无比团结奋斗。倪老师当时带我去永中的路上,对永中的集体奋斗精神赞不绝口。
回到永中,永中的问题是,没有花足够的注意力,在用户最高频的使用场景中,提升用户体验。
反而花了最核心的力量,为了一个用户5年也用不到一次的场景使劲下功夫,还为此沾沾自喜。
我在网上看永中的结局和曹参的回忆,曹参把怨恨放到了收购永中的唐敏等人身上。其实不应该。永中因为欠债1000万人民币,被破产清算。1000万人民币,北京一套普通房啊。如果产品的用户价值清晰正向,筹1000万人民币,不难啊。
永中有坚实共同扛压的组织,有很好的开局,也做出了7、8成的产品。但是败了。
曹参的回忆文章里,有对自己创新点的自诩,有对对手的怨恨,但是没有完整的用户场景、用户体验地图、用户价值。
马化腾说:产品经理不能为了自己的自尊心而战。改变体制的考核方式,才有可能培养创新生态。
以上复盘了我对方舟和永中这两个十余年前的明星企业,核心败局点的理解。
那时我们确实犯了错。我们在组织设计、用户洞察、用户体验等多方面都错了。再尝试探讨一下,为什么二十几年过去了,我们有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,很多县城都建设的跟北京似的,我们有了新四大发明。
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操作系统。
在信息社会的国际空间里,中国是个网络强国。不过这个网络强国架构在微软的Windows和Google的安卓上。
2014年,我陪倪老师参加一次好像挺高端的“移动操作系统生态研讨会”。我说,我们国家如果真的想要一个“移动操作系统生态”,其实挺清晰和明确的,就是国家出钱,投种子,一年往市场里撒1000亿元,连撒5年钱。允许大面积失败。
在场官员然后就谈到了如何从科技园拿地做高政府投资的资产,以保证投资成果……
我无语。然后退出。
为什么我们建的了房子,放得了卫星,但是做不出操作系统?
这其实和联想把Wintel框架的PC卖到全球第一,但是不能向内再走一棒、去做核心技术,也不能向旁边再走一步,拥抱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。原因是一样的。
就是体制的集体心智模式,高度依赖确定性。在确定性的框架内,内部人才高度竞争、不能容纳失败。
结果就是过度管理。所有的人都以确定确定再确定为荣。
不确定是恐惧,是慌张。失败,是羞耻,是污点。而创新、创意,从萌芽到长成,就是与不确定与失败的一路相伴。
这是联想还是我们的体制,恐惧和不能容忍的。而市场导向的企业呢,他们跟着用户走,跟着市场走。
2014年,倪老师再次推动移动操作系统,让我和腾讯谈,能否把微信移植到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统上。
我马上找了腾讯的大佬,后问微信能不能移植。腾讯人的反应与我预期一致:我们跟着用户走。没有用户量,工作没法安排。
所以,有篇文章叫《国产操作系统要靠BAT》,指望每个季度得发财报支撑股价的上市公司?别扯了。
方舟和永中拿了多少钱
今天,回头看,被视为重大失败,折了无数英雄的方舟、永中项目,一共投了多少钱呢?
“方舟3号”研发经费拨款1538万元,如按照“863课题”的项目预算要求,给科研人员的工资部分不得超过15%,约230万元,那么方舟公司参与研发的近60位工程人员每月工资也就2000多元钱。
按照科技部有关科研资金使用的相关政策规定,用于工资、劳务费、单位提成等方面的资金,在事业单位不超过5%,科研转制企业不超过10%,企业单位不超过15%。“863课题”如果是给高校来做的,15%给科研人员发奖金很正常,但是公司做课题这么15%发工资肯定不够。
李德磊说钱太少了,根本不够发工资。然后遭到“863”专家的嘲笑。这位专家解释说,芯片项目资金主要用在流片和EDA工具上面,人员工资只是小头。
无视市场的人才争夺,市场定价。无视市场,无视人性啊。
刘强、我这样的人。我们干点容易的事,很容易过得不错。如果找到我们这样的人,让他们干最难的事,还要给最少的钱。我们的官员为何认为这样理所当然。
永中呢?
曹参自述:自2000年到2008年,永中科技获得政府拨款达8000余万元,投在产品研发上的资金达1.52亿元。同一时期,产品销售收入仅5000余万元,公司累计亏损了5000余万元。
这就是我们国家对CPU和Office最大的重大专项投入。是不是一堆90后投资基金经理看了都笑了?
我们有新四大发明:高铁、扫码支付、共享单车和网购。我们用脚趾头回忆一下,这新四大发明是烧了多少钱烧出来的?
不用回想千团大战、不用回想打车补贴大战。2018年,把同龄人甩在身后的那个摩拜单车,一个单车公司烧了100亿元。一家公司烧了100亿元,共享单车烧了数百亿元,成果是,每个城市可以骑共享自行车。
为了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CPU+操作系统+核心办公软件,一共烧了多少钱?把当年变成废铁的NC全都算上。
20亿元,有没有?
这件事,这个数字,就成了恐怖记忆。所有的公司、所有的官员,全都吓破了胆。
会犯错的事,没有人再敢干了。十几年前,李武强以不怕丢“乌纱帽”的姿态站出来。这种“傻子”,十几年,也就那么几个吧。何况几个傻子还失败了。
谁的妄境
所以,我说政府要操作系统,需要的,不是投资一个团队,而是烧钱烧出一个生态。就是烧钱。容忍失败。
战国时期燕昭王于易水之畔筑黄金台,招天下之士,谁有能力,现场抽一块黄金与之。
人家一自行车烧100亿,我们一个国家的操作系统,复杂庞大的生态,需要无数人参与。难道您打算,确定性地投几个公司,少少给上几个1500万,然后去打安卓?
为什么说挑战安卓比挑战微软还难?
因为今天,基于安卓的生态更庞大、更繁荣、更高频。
从办公、商务、生活、娱乐。一个个人以及企业的数字空间,几乎都可以利用手机完成。我们对移动场景的依赖,远远大于桌面。
微软OFFICE投了多少钱?
微软是上市公司,公开财报,2016~2017年度,微软一年的研发投入是124亿欧元。1000多亿人民币。
18年前,倪光南院士和我叹气:“纯计划经济也好,纯市场经济也好。都能做出大东西。”18年后,2018年倪院士已经79岁,还在为了中国自主可控的芯片与操作系统奔走呼吁。
世人眼中,他是一个唐吉柯德。是宁可冒一世英名赴水流的风险,还是继续尝试、继续努力。
不作为、无过错的人们嘲笑他:“不识时务”、“老被人骗”、“被人骗了还在继续做”……
然后所有人,继续直接间接地为“无芯”埋单。
结束语
这段往事,因为充满了激情、失落、怀疑、愧疚种种复杂的情绪,所以我非常不愿意回忆。
今天趁这个机会,提一口真气,把它写出来。 没有给倪老师看。因为倪老师是个真正的君子。如果给他看了,他一定会为这个人避讳,为那个人考虑。
从昨天晚上,突然想写,今天早上6:00再也睡不着,爬起来,一口气写了一万字。也许该写的不该写的,我全写了。这是我的个人视角,个人叙事。
某年,我和郝玺龙一家还有他的朋友几人,一起去长白山玩。夜宿山脚下的农家院。居然在这个农家院里,遇到了刘强。方舟一别,没想到多年之后,居然在千里之外,这样的地方再见。
昔日的英挺少年,鬓已斑斑也。那时他已经创办君正。方舟往事,大家都不愿意再提起了。
那么多好战友,我们散了,都没有道别过。但是,曾经的尝试、努力、错误、牺牲。发生过就是发生过。
把此文放到互联网上,以此向当年曾并肩作战过,彼此支持,彼此抱怨,没能好好道别的战友、老师说一句:谢谢、珍重。(梁宁职业为天使投资人,曾创办旅人网)
发表于 2018-4-26 21:32:41 | 显示全部楼层
作者太过于悲观,还有不太全面。当然也有可能他不愿意说。手机操作系统,国产有阿里云,虽然不是很好用,也很多问题,但是也是国产的,也是上市公司搞出来的。OFFICE软件,不知道为什么不提WPS。其实WPS做得也挺不错的,还经常给客户培训,有自己的一套销售策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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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5-2 11:16:16 | 显示全部楼层
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:中国芯有两座大山要跨越

[环球时报记者 范凌志]美国要发动一场针对中国的“科技冷战”?因中美贸易争端等事宜,最近科技自主创新成为国内各界激烈讨论的话题。中国为什么一定要有信息产业的核心技术?“中国芯”路在何方?4月30日,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对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进行了专访。早晨的咖啡馆里客人不多,年近八旬的倪光南未选择记者建议的靠窗沙发,而是选择了靠背直直的木椅。由于过去这些年的经历,有人称倪光南是“堂吉诃德”,在被记者问到怎么看这个说法时,他喝了口咖啡,笑着用纸巾擦擦嘴说:“其实我做的是咨询、支持工作,是二线的事。”

  教训——“不要指望别人会卖给你核心技术”

  环球时报:很多资料显示,中国计算机的起步并不算晚,是这样吗?

  倪光南:上世纪50年代中科院计算所刚成立时,世界上能做大型计算机的只有美国、苏联等少数几个国家。当时我们的第一台电子管大型计算机是仿苏联的,加上机房、通风设施,一台计算机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,非常壮观。

  但是,要做比如天气预报、石油勘探等领域的研究时,我们自己的计算机不够用,所以还是要用进口计算机,这就要经过出口方严格的审查,而且出口给你的计算机不会超过我们自己计算机的水平。即使买来了,外国还会派人来看着,要求必须用于规定的用途。

  现在,我们的超级计算机性能指标世界第一,这是我们自己做出来的。从这个例子可以知道,不要指望别人会卖给你核心技术。

  环球时报:“方舟1号”算是中国芯片的起点吗?

  倪光南:中国芯片设计业的起点很多,“方舟1号”算是之一吧。更早在1988年,我们计算所公司,就是联想前身,开始做专用芯片,称为ASIC(专用集成电路),是孙祖希研究员带着年轻人去新加坡CHATER公司的设计实验室研发的。五六年时间里借用别人的条件,我们后来一共研发了5个ASIC,用在汉卡、汉字打印机、微型机上,获得了成功。2000年,国务院印发《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》,即通常所说的18号文件,规定对软件产业征税从17%降到3%,芯片设计业视同软件产业。所以,从那以后,我们国家的芯片设计产业就快速发展起来了。芯片设计类似于软件,依赖于人类的智力,跟工业基础关系不大,我们跟国外差距不是太大。

  另一方面,在芯片制造领域,资金严重不足,没人愿意把资金投入到这样一个人才稀缺、获利周期长、失败概率比较大的高风险领域,所以,芯片制造一直没有太大起色,水平很低,甚至只能称之为“尝试”,谈不上产业。

  难点——“我们的软件,谁来第一个用?”

  环球时报:您感觉掌握芯片产业核心技术最难突破的点在哪?

  倪光南:毫无疑问,芯片的制造环节是我们的短板,它有些类似于传统产业,依赖工业基础。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那些穿着白大褂、在无尘环境里进行精密制造的场景,那是我们落后比较多的。芯片制造是个资金密集、人才密集、技术密集的产业,需要国家下决心,吸收社会资金进行大投入来追赶。

  同时,芯片制造跟传统产业相比也有特殊性,它的规模效益特别明显,需要大投入。比如传统制造业的中小企业可以靠生产一两个零部件来生存,但芯片制造只有大企业才能活下去。

  以京东方为例,它属于芯片制造业的一个分支,也是在持续投入10年后才开始盈利。华为、BAT目前都还没有介入芯片制造,即使对于这样的行业巨头,单独介入芯片制造的难度还是太大,不过,他们会以某种形式参与。

  另外,“生态”建设也非常重要。芯片和操作系统构成基础,在它上面有大量软硬件构成一个体系,再发展大量应用形成对体系的支持,这就是一个“生态”。很多大的跨国公司都没有过“生态”这一关,比如Wintel(Windows+Intel)体系在PC上占统治地位,但在移动领域却被苹果和安卓打败。越没人用就越无法获得应用支持,越没有应用支持就越没人用,这是个恶性循环。“生态”一旦形成,那就是既成事实,垄断就是一种马太效应,强者愈强,垄断者地位很难被撼动。

  环球时报:面对制造和生态“两座大山”,中国芯片产业出路在哪?

  倪光南:要加大核心技术研发力度和市场化引导。研发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,为什么要“市场化引导”呢?对于“生态”建设来说,有时候我们可以通过购买商业授权来兼容国际上比较通用的“生态”,但很多时候由不得你,比如Wintel “生态”是买不到的,幻想用Wintel很容易被人家一个“301调查”给搞掉。

  那么另一条路就是先有一个市场,让这个“生态”在市场中得到良性循环:有人用,用的过程中改进,改进后有更多人用,然后更多人做应用支持促使它改进。但这条路始终存在的问题就是:我们的软件,谁来第一个用?

  我认为中国政府采购市场可以拿出来,这是我们加入WTO还没开放的市场。我们自己的软件,政府自己先用。中国体量大,仅政府采购的电脑,两三千万台是有的,其市场规模相当于欧洲一个国家。这个优势利用起来,“生态”建设就可以有起色。

  环球时报:按照您的这些设想,中国如果下定决心来追赶,需要多久才能达到世界一流水平?

  倪光南:就芯片设计来说,本来我们跟世界领先水平并没有大的差距,而且设计并不需要太大资金投入,垄断也不是很强,只要规划好,大概三到五年就能见到很大的效果。芯片制造就要按照《中国制造2025》的规划来参考了,至少需要十年八年,甚至更长时间。“生态”建设则要看我们的主观能动性。如果按照难易度排序,制造要实现赶超是最难的,“生态”次之,设计相对最容易。   

  趋势——“眼下的热潮是好事,但不宜遍地开花”

  环球时报:现在中国互联网公司在应用领域蒸蒸日上,但有人说,外卖软件、共享单车成就不了大国地位,是这样吗?

  倪光南:创新有很多种,有核心技术创新,也有商业模式创新、管理创新、制度创新等,但我觉得核心技术创新是基础。模式创新看起来很成功,但它的背后需要核心技术的支撑,所以核心技术创新是不能放松的。我经常跟一些年轻的创业者聊,他们会觉得模式创新来钱比较快,但我提醒他们,如果没有核心技术,你被替代可能也会很快。

  环球时报:“中国芯片”的话题引发一股热潮,项目融资和上马速度明显加快,您怎么看这种现象?有什么建议?

  倪光南:这肯定是个很好的现象,说明从国家到企业,都开始下决心来突破了,大的方向没错。但要注意的一点是,各界的力量显得有点分散,根据经验,芯片产业需要资金集中,如果分散开发,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大家都不够强。所以,我认为应该更好地整合和统筹资源,不要遍地开花,分散力量。

在国际芯片产业中,早已形成垄断寡头,后起的小企业很难生存,到最后可能成了做无用功。在需要打破垄断的时候,不能全靠市场规律,否则你就不可能进入了。我们国家本来是有“集中力量办大事”的优势的,这个优势应该利用好。毕竟,跟芯片产业的国际寡头相比,我们的投入还是太小了。

  环球时报: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做出自己的芯片和操作系统?世界上很多国家没有这些核心技术,不也好好的吗?

  倪光南:这要看一个国家的目标是什么,如果觉得做一个网络大国就够了,那我们没必要追求什么核心技术。但我们的目标是网络强国,不走自己的核心技术之路,人家不可能让你追赶上来。

  总之,有些事情,如果你觉得不可避免,那么早下决心比晚下决心要好,比如“北斗”,我们十几年前就下决心要搞,现在北斗很好用。如果早十几年下决心搞芯片制造,我们可能已经有自己的芯片,不会被人家卡脖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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